扎克伯格向华尔街低头
《全球财说》 苏杭 | 2023-03-17
3月14日，社交平台Facebook、Instagram的母公司Meta宣布，将在2023年裁员1万人。
2022年11月，Meta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也曾宣布裁员1.1万人，约占其当时员工总数的13%。
而彼时，距离2021年10月宣布将在欧洲招聘1万名工程师开发元宇宙，也不过才过去短短一年时间。
除了裁员，此次Meta还将取消5000个空缺职位的招聘计划，取消优先级较低的项目，并在中层管理人员中实行“扁平化”管理。
一系列降本增效的“大刀”落下来，似乎全为了一个目标：恢复增长。
13年来营收首降因在苹果？
年报显示，2022年全年，Meta总收入1166.09亿美元，同比减少1.12%，净利润232亿美元，同比减少41.07%。
图片来源：Meta 2022年财报
虽然收入降幅不大，但却是自2010年以来的首次下降。
下滑的原因不止一个。
首先是外汇损失。根据年报，如果外汇汇率与2021年同期保持不变，2022年全年Meta收入将增加59.6亿美元，同比增长4%，然而这与以往20%以上的增长相比仍然较低。
事实上，汇率造成的损失只是一小部分，传统广告业务和新分部虚拟现实业务的收入双双失速才是主要原因。
自2021年起，Meta将主要业务分为应用程序系列（Family of Apps）以及现实实验室（Reality Labs）两部分。
应用程序系列主要包括Facebook、Instagram、Messenger、WhatsApp及其他服务，现实实验室包括与增强现实（AR）和虚拟现实（VR）相关的消费者硬件、软件和内容。
与众多的互联网公司一样，Meta也是以广告作为主要收入来源。2022年，Meta应用程序系列收入1144.5亿美元，其中广告收入占比99.29%，为1136.42亿美元，同比下降1%，2021年的增幅则为37%。
现实实验室收入21.59亿美元，同比下降5%，上年增幅为100%。
图片来源：Meta 2022年财报
2022年，对宏观经济下行的悲观预期导致广告主纷纷削减了营销支出，减少了对Meta旗下平台的广告投放。
此外，2021年4月，苹果公司发布了iOS 14.5，实施了新的隐私政策，根据新政策，APP想要获取用户的广告标识符信息（Identifier for Advertising，简称IDFA），需要向用户弹窗询问是否允许跟踪其在APP和网站上的活动。
新政策实施一年后，研究机构AppsFlyer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3月，iOS用户应用程序跟踪透明度（App Tracking Transparency，简称ATT）的整体同意率约为46%。
此前，网站及APP可以通过获取用户的在线行为数据以向其推送个性化广告，由于这种投放方式更精准贴合用户需求，因此也更加昂贵。
新政策下，Meta无法向没有接受ATT的用户推送个性化广告，广告的可触达性降低，降价就在所难免。
年报信息显示，在苹果公司实施此项政策后的2021年，Meta单条广告的平均价格就下降了24%，2022年又下降了16%。
用户规模增长停滞
除了年报中提到的宏观经济环境以及iOS系统的监管和限制变化等原因外，外界对Meta收入失速的原因还有一个普遍共识，即用户规模增长见顶。
截至2022年12月31日，Meta旗下平台的全球日活跃用户已达29.6亿，同比增长5%，月活跃用户达37.4亿，同比增长4%。
虽然还在维持增长，但是增速已经大幅放缓，2021年同期，这两个比率分别为8%、9%，2020年则分别为15%、14%。
图片来源：Statista
根据DataReportal的统计，如果去除13周岁以下及中国居民，facebook在全球的使用率约为58.8%。
虽然增长见顶，但好在基本盘还在。
2023年1月，作为全球最大的社交平台，Meta通过Facebook可以触达全球约19.83亿人——虽然距2021年10月的最高值22.76亿人已经减少了12.87%。
图片来源：KEPIOS
更糟糕的其实是，在你止步不前时，竞争对手们却日上三竿。
此前在《谷歌的“四面楚歌”，前有TikTok后有微软，曾经AI先驱却遇新难题》中，我们曾提过TikTok的崛起对于谷歌产生的冲击，作为社交平台，Meta受到的影响也不遑多让。
根据Insider intelligence的预测，Meta 2023年在美国数字广告市场收入的增长率约为5%，稍强于预期增长3%的“垫底王”谷歌。
All in元宇宙后悔了？
在Meta第四季度及全年业绩报告中，一开头就引用了扎克伯格的话：“我们2023年的管理主题是‘效率之年’，我们专注于成为一个更强大、更灵活的组织。”
在四季度业绩电话会议中，扎克伯格表示接下来要致力于简化组织结构，删除一些中层管理层，以及部署人工智能工具来帮助工程师更有效率，并将更积极地削减那些表现不够好或可能不再关键的项目。
事实上，Meta表现“最不好”的项目应该就属扎克伯格此前一心要搞的元宇宙。
“Facebook将在五年后转型成为一家元宇宙公司。”2021年5月，Facebook发出了这样的表态。
2021年10月28日，扎克伯格在Facebook Connect大会上宣布，Facebook将正式更名为“Meta”，这一词来源于“Metaverse”，也就是元宇宙。除了急于从前员工指认其“唯利是图、侵害用户隐私、危害儿童安全”的舆论漩涡中转移重心，寻找第二增长曲线的意图也很明显。
Meta在元宇宙方面的野心非临时起意。2014年，彼时还未改名的Facebook斥资20亿美元收购了刚刚成立3年的VR硬件商Oculus。传闻中，在登门拜访后的第二天，扎克伯格就提出要收购Oculus。
之后，Oculus先后推出了Oculus Rift、Oculus Go、Oculus Quest、Oculus Quest2、Quest Pro等VR头显设备，打造了元宇宙社交平台Horizon Worlds等。
巨头下场，自然会收获更多关注。加上Meta有意通过低价迅速占领市场，在技术更为成熟的Quest2上市后，Meta在VR/AR头显市场的行业地位进一步稳固。
根据IDC信息，2022年，Meta以80%的全球市场占有率稳居第一，紧随其后的字节跳动PICO仅占10%。
不过，作为“最有可能成为后智能手机时代的颠覆者”的元宇宙，也成为了Meta的“放血槽”。
年报显示，2022年，Meta的“现实实验室”部门总收入21.59亿美元，但营业亏损已达137.17亿美元，较前一年增长了35%。
图片来源：Meta 2022年财报
虽然亏损扩大速度较前一年稍有放缓，但对于这种无底洞烧钱的做法，华尔街却颇有微词。
当地时间2022年10月27日，Meta股价大跌24.56%至近四年的最低水平。
Wedbush分析师Dan Ives在一份报告中说：“Meta昨晚的结果绝对是一场火车失事，这表明扎克伯格和公司面临普遍存在的数字广告低迷，因为他们在元宇宙上下了冒险且令人不解的赌注。”
CFRA高级股票分析师Angelo Zino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对投资者表示：“投资者应该保持观望，因为元宇宙的进展能够真正实现货币化仍需要多年时间。”
IDC信息显示，2022年全球VR/AR头显出货量下降了20.9%，仅有880万台。
更何况，Meta在元宇宙领域的进展确实不尽如人意。
《华尔街日报》2022年10月15日报道，根据公司内部文件，Horizon Worlds的月活跃用户不到20万，而Meta最初的目标是在2022年年底达到50万月活跃用户。
此外，大多数用户在使用一个月后没有再返回平台，且只有9%的世界被50名以上用户访问过，大部分的世界无人问津。
甚至于，由于漏洞太多，连Meta内部的员工也不愿使用它。根据网站The Verge获得的一份9月15日的Meta内部备忘录，Meta的Metaverse副总裁Vishal Shah表示：“目前来自创作者、用户、游戏测试者和我们团队中的许多人的反馈是，稳定性问题和程序错误让我们的社区很难体会Horizon的魔力。”
有消息表示，Meta正在针对Horizon Worlds进行重大改造，以留住13岁-17岁的目标群体，而2023年1月份Horizon Worlds的每周用户留存率仅为11%。
元宇宙的热度火速降温，“上了头”的Meta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2023年1月5日，The Information报道，Meta停止了为VR/AR设备开发的操作系统XROS项目的开发，打响了缩减元宇宙支出的第一枪。
此后，无论是在扎克伯格的公开信，还是在电话会议中，提到元宇宙的次数都大幅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时下更火的另一个概念——人工智能。
3月15日，CNN发布了一篇文章，标题为“什么元宇宙？Meta表示其最大的一笔投资现在是‘推进人工智能’”。
报道中提到，扎克伯格在致员工的一封信中表示，构建元宇宙“仍是定义未来社交的核心”，但目前“我们最大的一笔投资是推进人工智能并将其构建到我们每一款产品中”。
华尔街对此很是满意。
裁员消息发出后，CFRA高级股票分析师Angelo Zino随即表示，Meta的第二轮裁员“让我们相信扎克伯格已经完全改变了方向，将公司的叙事改变为专注效率而不是不惜一切代价发展元宇宙”。
Morningstar的高级股票分析师Ali Mogharabi接受采访时表示，扎克伯格强调投资人工智能，并使用时下流行的技术工具来提高公司效率及利润，也是股东和市场希望听到的。
自2022年11月宣布裁员以来，Meta的股价已从最低点88.09美元涨到了204.93美元（截至3月16日收盘），3月14日宣布再次裁员的当天，Meta大涨7.25%。
在2021年宣布更名的创始人信中，扎克伯格曾表示：“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以元宇宙为先，而不是Facebook优先。”
不知下一次，Meta会不会再次改名，然后将公司业务的重心，由元宇宙一键替换成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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